谢承瑢要如何形容今夜延州的雪。 他木讷地望着头顶的天窗,一日里,先是暴雨侵袭,后又落鹅毛大雪。雪花如絮,铺圆了他眼前的地。 这儿是大牢,是关押重犯之地。不过延州城这几月有战,兵力不足,原先牢房里的犯人都被拉出去充当禁军了。 他为什么被关进来,他想到推勘时他们口述的那些有关于他的罪名。 “谢承瑢、贺近霖,因畏葸不前、临阵脱逃,致征西北路军八万人全军覆没,主帅谢祥祯、副帅谢忘琮战死!又勾结外敌,通敌叛国,其罪当斩!谢承瑢,你可认罪?” 延州城外似有金戈声,马嘶、人嚎,交杂一起。 谢承瑢眼前不是牢狱的雪,是城外萧瑟的红,是死去的父亲与阿姐。 赤色染遍了大地,落雪成绯。他踩在血做成的河里,一脚陷进去,就要坠入无间地狱。 “是梦啊……”他看着阿姐的头颅,“是梦。” “谢承瑢,你罪该万死!你罪该万死啊……” “你认不认罪!” 谢承瑢痛苦地捂起耳朵,想要逃避一切。 他身上的伤已经溃烂了,正洇洇往外冒血。他只能歪身倚着,不能动弹。或许等咽了气,他就不会再痛了。 在污蔑与枷锁的施压下,他已经无力自辩清白。 “监军说什么时候押送谢承瑢和贺近霖入京?” “正月吧。” “正月?就他们两个,还能撑到正月吗?” 谢承瑢听见牢外有狱卒说笑,没多久,那两个狱卒端着饭过来,随手将饭碗丢在地上。 饭撒了一地,散出馊味。 谢承瑢冷冷看着他们,没有上前。 “还不吃?”那狱卒轻蔑地望着他,嬉笑说,“再不吃,将军你就要饿死了。到时候撑不到京城,你怎么同官家申辩呢?” “乱臣贼子,还有什么清白可言?依我看,倒不如咬舌自尽,既能成全自己,又能成全我们!” 两个狱卒捧着肚子大笑不止。 谢承瑢还从容地看天窗飘下来的雪,无视这刺耳的笑声。却在此时,他听见暗廊之外飘来呼叫:“知州让你们出来,有要事商议...